在我的心里,桃花是春天的使者,百花的代言人。有桃花的村庄便有了灵秀,有了诗情,有了人间最鲜活的感动。阳春三月,我随友人乘出租车驶往九里湾村时,一树树桃花不时从车窗外掠过,与我不期而遇,那枝头的缤纷扮靓了我的眼睛,我的心情也随着灼灼娇艳的桃花变得明媚而欢快。
"我们是到了桃花村了!"朋友兴奋的说。
出租车司机笑着回应:"是啊,三月到九里湾看桃花可是安康城人出行的一件盛事。"司机很老道的把车停在九里湾山梁的最中间,这是赏桃花的最佳地点。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猛吸几口山村的新鲜空气,在温暖的阳光下展开双臂,真的想把眼前美轮美奂的景致拥抱入怀,整个九里湾村庄盛满桃花,山梁上下,村民的房前屋后,桃花一树树、一簇簇、一园园竞相开放,向春天展示她的美丽,让游人见识她的妩媚。春风适时带着桃花芬芳的问候迎面拂过,使我激越的心渐渐安静下来。我闭上双目,听着久违的来自村庄的各种声音:鸡鸣、鸟啼、狗吠、牛哞、羊咩,还有村民地道的山歌,袅绕在村庄的上空,是那么熟稔、和谐。一切春之梦、春之柔、春之迷、春之感、春之往事让我完全沉陷进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桃花细逐杨花落, 黄鸟时兼白鸟"……这些关于桃花的诗词是我童年之时,每当校园中的几树桃花在春意料峭的时节,半树骨朵半树花,开得纷披热闹之时,父亲牵着我的小手站在桃花树下,吟着这些诗词,说什么品味桃花,是一种文化,说没有桃花的村庄,是寂寥的,是苍白的;说什么"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那时还小,不懂父亲的意思,但我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出他对桃花的喜爱和尊重。白天下课时,盛开的桃树之下便是孩子们的乐园,我和一群孩子牵手围着桃树玩闹嬉戏,但谁也没有摘一朵娇艳的桃花,触碰一下桃树的身枝,这简直是个传奇。作为校长的父亲远远地看着我们,眼里露出赞许的微笑。临到下午放学时,父亲和母亲下村庄家访,我喜欢把小桌和小凳移到桃树下,在香气四溢的桃花树下做作业。有时看着桃花,仿佛自己也变成粉红的花骨朵,在一个枝头绽放。蝶儿们穿着美丽的衣裳,和着蜜蜂的歌谣翩翩起舞,而我也在枝头报以它们最美丽、最开心的微笑。在我遐思幻想之时,春风吹过,尽管有些微寒,但满眼的花瓣纷纷飘落,柔软地落在我的身上、桌上、书上、地上,我幼小的心虽对桃花雨生出些怜惜,但也被桃花雨的美状深深震撼。
到了五月,各种鲜花在村庄竟相斗艳时,园中的桃树结满红红的桃子。父亲和老师们摘下熟透的桃子,按分量分给各班,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吃到鲜美的桃子,真是起到解饿解馋的作用。一年又一年,春暖花开,父亲在岁月的掌纹里长眠在与那个村庄相隔百里之外的市郊,那个村庄校园的桃花花开花谢,都与父亲无关,但我已经懂得父亲当年所吟的关于桃花诗词的意思,总会在桃花盛开的三月,忆起他曾牵我的小手,站在桃花树下吟桃花的绝美画面,以及他赞许的微笑目光,都给我一生的鼓励。
车一辆辆驶进九里湾,村庄变得更加热闹。我的思绪被游人拉回现实,含泪注视着阳光下粉红的花海,思想便灵动出对生命的顿悟,在轮回的时光里,桃树长叶、开花、结果是自然而然的事。春天来了,桃花只是应时开在春天里,应时笑傲在春风里,就像父亲应时到那个遥远的村庄执教。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安康这座城离大海太远了,但生活在美丽的秦巴汉水自然风光的安康人,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可以选择来到九里湾,在这个桃花盛开的村庄寻找人间最美的春天。那些老人们坐在农家小院里,喝着村人泡的桃花茶,悠闲地享受这世外桃源的片刻宁静,面对园中的桃花,那沉寂、封冻多年的关于"人面桃花"的故事也许悄然在他们心头温柔的萌动,刻骨铭心的上演;中年人关掉繁忙的手机,心旷神怡地欣赏如此绚丽多姿的桃花,生活的烦恼,肩负的重荷已经化作薄翼,携着爱人在桃花树下寻觅已逝的浪漫和激情;年轻人一对对相约从村头走到村尾,目之所及,眩目,迷醉,画面唯美,拿着相机不知如何才能捕捉桃花美丽的芳容;一些文人雅士,争吟着赞美桃花的诗句,吟到动情处,竟举杯畅饮,只为桃花一醉;孩子们在桃花村里快乐地追逐、嬉戏,玩累了,他们坐在桃花树下,如我童年一样单纯地想象粉红的花朵顷刻变成如孙悟空偷吃王母蟠桃园中那般又红又大的鲜桃该多好,从孩子们稚气的涎水可以看到他们享受桃果美味臆想的瞬间。
我顺着九里湾的公路信步走着,一幢幢新楼、一家家富有安康特色的"农家乐"充满欢声笑语。特别是那些城里城外的安康麻友,在这桃花烂漫的美景里切磋麻艺,别有一番风味在村庄里盈盈地闹。中国近代作家与争议性人物胡兰成说桃花难画,因要画它静。桃花如何能静呢?生在九里湾的桃花,更是难管难收地一树树热热闹闹地绽放,就像九里村人热情好客的个性,这才招来爱赶热闹的城里人慕名而来,只为在桃花村里尽情享受九里村人在"惠农政策"的普施下,经过短短几年的勤劳创造,才赋予眼前的桃花美景。
听村人说要筹办"安康桃花节",来一场安康人与桃花结盟的盛会。我热切地期待着,遥想往日与父亲在桃花树下吟诗的情景,眼前繁茂盛开的桃花在我的泪光里,化作无数美丽的春日使者,为春天拉开最华丽的启幕!(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