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里珍藏着母亲给我熬制的药,我常常把它拿出来看,看到它,就是看到了母亲。
经过三个月的化疗、放疗,母亲的食道癌病情得到了控制,主治医师建议回家边休养边治疗,特别嘱咐母亲注意休息,不能劳累。
我们把大包大包的药带回家,对母亲千叮咛万吩咐千万不能下地劳动。母亲微微地点点头。我对父亲说,承包地让人家无偿耕种,没人耕种就让它荒着,你们不要种,别把你们累坏了。
母亲德高望重,乡亲们都前来探望母亲,乡亲们说母亲的气色好多了,母亲乐哈哈地说,害儿女们花钱了。母亲节约了一辈子,生怕错花一分钱,但对落难之人慷慨解囊,谁家有难,就把钱物送过去。讨饭的乞丐,母亲让他把饭吃饱了还大碗大碗地把米或面朝口袋里舀。
我们怕母亲背着我们偷偷下地劳动,我们兄弟几人商量好了,不打招呼地突击回家督查,多少次回家,母亲都在家里,似乎那里都没去过,见我们回来,笑咪咪地嘘寒问暖。有一次我们回家,母亲坐在躺椅上,我发现她好像有点累,我就上下打量,母亲有点慌乱了,当我看她的脚时,她突然把脚藏起来,我仔细观察,母亲的鞋上有黄泥巴,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母亲承认她下地劳动了。母亲看阴沟的那块地荒得可怜,就嚷嚷着让父亲种上花生,父亲拗不过母亲,就和母亲一起,翻过高坡,在阴沟那块地里种上了花生。啊,我闲不住的勤劳的母亲啊。我含着泪水说,母亲啊!你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我们需要您。母亲点点头说,以后我再也不下地劳动了。
我的痛风病是母亲的一大心病,天天在电话里叮咛我注意身体,不要喝酒。有时应酬,不得不喝点酒,一旦犯起病来就疼的大汗淋漓,躺在床上,不得动弹。母亲知道了,心疼地一边掉泪,一边嚷我不听话。哎,我该死的痛风病,让母亲操不尽的心。
母亲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一个治痛风病的单方,桐油、桐叶、头发一起煎熬,哪里疼就敷那里。家里有桐油,没有桐叶,母亲就嚷嚷着要父亲和她一起去南山的杨氏殿山坡上采桐叶,父亲说,你不去,我一人去就行了。母亲担心父亲,非要陪同父亲一起去不可。那一趟是二十里的路啊,穿过月河,趟过沙滩地,才可爬上高高的杨氏殿山上。杨氏殿山道崎岖,山峰高耸,怪石嶙峋。杨氏家族在这座高耸的山上建起一座寺庙,得名为"杨氏殿"。在瘦骨嶙峋的山间种植了桐树,母亲和父亲去采桐叶的时候,时值严冬,漫山遍野的桐树,叶子落光了,枯枝在嗖嗖的北风里摇晃,就是不见桐树的叶子,大病初愈的母亲颤颤咧咧地爬山,每爬过一个山头,母亲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我的大爱的母亲啊,为了我,您不顾一切呀。母亲四处寻找桐叶。这可恨的秋风,你把落叶扫到哪里去了?你为何不为我母亲藏下几片?好不容易母亲在一个石缝里看到了几片桐叶,为了抓起那几片落叶,父亲拽着母亲,母亲贴下身子,颤颤悠悠地去抓,母亲的脸被荆棘划破,还险些跌进石缝里。
母亲把单方熬制好,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取药。当我看到无精打采的母亲和母亲脸上的血印,我放声地哭了。这就是母亲--我的母亲--中国的母亲!母亲的心永远在儿女身上。而我们儿女的心是不是也在母亲的身上?我们都应该扪心自问,我们究竟为父母付出了多少?感恩了多少?我们应该反省。
母亲离我们而去了,母亲给我熬制的药我舍不得用,我小心翼翼地把她珍藏。那不是药,是母亲精心熬制的爱,我看到了她,就看到了母亲和母亲的爱。(汉滨区五里镇五里小学 张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