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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文苑】在时间的掌纹里给我讲故事的人

时间:2020-04-28 09:14  作者:源自:区教体局

在时间的掌纹里,给我讲故事的人都成了我故事里的人,也是我的读书启蒙和引路人。

小时候,父母在一个七年制学校教书,而这个学校就在一个山梁上,面前横亘着奔流不息的汉江。学校是父亲一手创建起来的,校舍成“已”字形状,两岁的我就随父母生活在这个“已”字里直到小学毕业。

童年,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喜欢给我讲故事的人,她留着短发,面庞黝黑,是学校的炊事员,一位刘姓农村妇女。妈妈让我叫她伯娘,她和妈妈的关系非常好,空闲时间最喜欢找妈妈聊天。每次遇到爸爸妈妈去区上开会,妈妈就会把我和姐姐们托付给她照管。

山村的夜晚异常安静,没有月亮的晚上更是黑得恐怖。刘伯娘早早安顿好她家里的孩子,来到学校陪伴我们。油灯下,我们并没睡意,刘伯娘就说:“我给你们讲个白话吧(她把讲故事称为白话)。”我们立马停止闹腾,安静地听她讲白话。她讲的第一个故事我至今印象深刻,那就是一个红毛野人偷听到三姐妹的妈妈要去走亲戚让外婆来照顾三姐妹而扮成外婆吃掉大姐和二姐,三姐因为聪明勇敢打败了红毛野人的故事。而她这个故事在那一夜硬是让我缠着她讲到我瞌睡为止。小小的我心里暗暗得意,因为我家也是三姐妹,而我就是那个聪明勇敢的三姐姐,嘻嘻!以后,每每遇到父母开会的时间,刘伯娘就来给我们三姐妹做伴。有时,她带着她的孩子,于是,我们几个小屁孩就围坐在油灯下或者月光下,听她讲很多稀奇古怪的白话故事。刘伯娘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我不知道她的故事从何而来,在她的故事里,各种小动物要么是仙要么是妖怪,从那以后,见到什么动物我都怕它们是妖怪变的来摄我魂魄的。爸爸给我讲《农夫和蛇》的寓言故事,让我很怕蛇,可蛇到刘伯娘那里就成了善良的美女蛇,她说:蛇不乱咬,虎不乱伤。你不惹它们,它们是不会伤害你的,除非你上辈子和他们有仇。她相信人有前生后世,有因有果,所以她的故事里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可以说,她是我幼童时期的启蒙老师,给我天马行空的想象。我总相信云里有神仙,山上住着神仙,所有小动物要么是妖要么是怪,都有洞府别天;所有的小草小花都有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美丽王国。

有一次在操场边不小心踩到一条蛇,吓得我魂飞魄散。尖叫着跳到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着被我踩的蛇,只见它蜷缩着似乎也受到惊吓。我大喊大叫地跑向正在修操场的父亲,告诉他我踩到蛇了。爸爸吓得脸都青了,忙问:“蛇咬到你没?痛不痛?”他把我抱到怀里,捞起我的裤管察看伤情。因为当时的农村常有蛇咬死人的事件。再一次,刘伯娘带着我去学校地里摘豆荚,在菜地里乱跑的我又一次踩到一条土黄色带着红纹的蛇。在我惊慌失措的乱跳中,踩了蛇两脚。刘伯娘赶忙跑到我跟前,一把拉开我边跑边说:“蛇仙啊,对不起,她是小孩子,请以后不让她看见你,你也别找她。”她又转身看着我,满脸慈爱说:“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好人,蛇跟你无冤无仇,要不你踩了蛇两次了,这次还踩的是条毒蛇,它们都没伤你。这下相信了吧,蛇是有灵性的,它不会乱伤人的。”从那以后,我相信自己是好人,偶尔与小伙伴们调皮的恶作剧会让我自责好一阵子。说实话,蛇至今依然是我最敬畏的小动物。

童年时期第二个给我讲故事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在他空闲时间,我总爱缠着他给我讲故事,他讲的都是《杨家将》《水浒传》《三国演义》里的故事,也许我是女生,我不爱听他讲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他就改讲《西游记》了,这一下子提起我的兴趣,立马爱上风风火火的孙悟空。后来,上学认字了,能看很多小人书。学校那时有一堆小人书,大都没人看,我就一本一本地抱回家,看了无数遍。爸爸讲的故事都在小人书里,而刘伯娘讲的那些故事也能在童话故事里找到雷同版本。

小学毕业后,父母离开那所学校回到镇上,最后回到老家安康。刘伯娘和我再也没有谋面,几度打听,说她也离世了。我想,如果真有刘伯娘说的来世,她现在已经在新的地方读书学习,说不定会是个童话作家或者演说家又或者是个老师。不管她以哪种形式存在,她都在我的童年里美好地活着。

岁月匆匆太匆匆,转眼我也是给下一代讲故事的人,回首童年,因为有刘伯娘和父亲的故事,使我的幼童时光不至于苍白和寂寞,他们给我无穷的想象,让我在那个物质匮乏、文化落后的时间掌纹里,还能无忧无虑、快乐地成长,我虽没有像他们故事里那些主角开挂的命运和上天入地的本领,但我能做到正直、善良、勤劳、勇敢,而他们却成为我故事里最温暖最质朴的主角。

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让我牵挂的人。

给我讲故事的人,你们都活在我单纯、洁净的心里,在我后来所有读到的书里,都有你们熟悉的身影。(汉滨初中  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