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当年我们走过的路（随笔）
清明节放假的首日，我和家人开车沿着城关镇的红岩村、双龙村的通村水泥路进入原左溪乡现合并后归曾溪镇所辖的立新村，然后进入饶峰镇境内的牛羊河村，再驶往饶峰镇上国道210线返回县城。如今，这条通村连接线的大部分路线是28年前我们干刑警查办案件时曾经步行走过的路。28年后重走曾经的路，目睹山乡间的诸多变化，感慨万千，当年历经的风风雨雨又一点一滴的重现在眼前。
1988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原左溪乡立新村（小地名叫倒开门）的地方发生了一起重大抢劫杀人案。一陈姓老汉遭抢劫后被人杀死在自家所开的代销店门外的田埂上。接到报案后，县局领导、刑警队领导迅速调集组织警力赶赴现场。当时去现场的路线有三条路：一是从饶峰步行翻山越岭经过牛羊河可以到达现场，二是从城关镇的茨沟村步行翻山越岭可以到达现场，三是从水电站坝上的码头或是从曾溪火车站外的江边渡口乘船驶往左溪河渡口然后步行可以到达现场，这三条路线最快捷省时的就是先坐船然后步行的路线，上案民警自然选择了第三条路线赶赴现场。
【这是当年坐船进出左溪立新村发案现场的工作照片】（翻拍片）
【这是当年我和战友们在发案现场周围摸排走访途中的照片】（翻拍片）
【这是那个年代我和战友们在破案途中的合影】（翻拍片）
案件发生在深夜的大山深沟中，现场周边人户稀少，侦破线索毫无头绪，一时成了悬案。时任局长给全体上案民警下达死命令，案件侦破难度再大也要全力以赴必须破案。负责案件侦破的刑警队领导和全体民警也向县局领导坚决表态，案子不破决不收兵！至此，一场为时四年的破案之战开始了。
乡不漏村，村不漏户，户不漏人，民警分组负责展开摸排走访，范围扩展至现场周边相邻县境内的村组。而要开展这些工作，几乎全都是靠两条腿走路去进行。除了使用摸排走访这一传统有效的侦破方法外，还把当时那个年代各种能够派上用场的破案手段全部用上了。没有车路，没有电话，汇报反馈信息采用的是送“鸡毛信”的方式，组与组之间联系完全依靠找人代口信的办法实现。
【这就是当年陈老汉遭抢劫被害案现场的代销店，如今路基提升了起来】
【28年过去了，代销店基本保留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旁边加宽了一点房子，外墙粉刷了一下】
【这就是当年称之为“倒开门”的地方，如今成为了移民新村居住地和村委会所在地】
【站在分水岭上远眺立新村的山沟沟】
【这是当年徒步从“倒开门”进入饶峰境内牛羊河必须翻越的分水岭垭口、如今已经修成了水泥路】
从案件发生后至1992年初破案，历时4年。每一年我们上案的民警都要在这些大山深沟里往返四五趟，每一趟少则三四天，多则七八天，吃在农民家，住在农民家，与广大的农民兄弟结下了纯朴的友谊，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农民兄弟的热情与厚道。可以说，左溪乡境内的四个村，饶峰境内、城关镇境内相邻的每一个村，每一条小路、每一道沟坎、每一座山梁我们都走了个遍。
山大人稀，交通不便，每到一处目的地，工作起来也许只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去往目的地的路途中往往则需要消耗四五个乃至七八个小时的时间。迷了路，走错路是常有的事。夏天烈日当头，酷暑难耐，冬天风雪交加，寒冷刺骨，时不时还要点上火把赶夜路。摔跤、荆棘划伤身体都是家常便饭。面对这样的苦和累，上案的民警没有人抱怨退缩，也没有人偷懒工作打折扣，人人心中都坚定着一个信念——无论再怎么艰难困苦也要拿下此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上案民警根据群众提供的重要线索，循迹追踪，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1992年2月初的一天分别在原兴坪乡210国道边的一个小旅馆里和饶峰境内的嫌犯家里将陈氏兄弟二人抓获。经过数日艰苦审讯，陈氏兄弟最终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至此，历时四年艰辛侦破的案件终于大白于天下。此案的侦破，得益于上案民警“案子不破，决不收兵”的坚定信心，再有得益于广大群众的鼎力支持和帮助。
破案之后，为了获取全面有力的相关证据，我和数位战友又沿着嫌犯交代的作案路线全程走访一遍，详尽仔细地寻获固定每一个证据材料。2月份的天气在山里依然是天寒地冻，翻越茨沟山顶时，头天夜晚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覆盖了路面，我们在没膝深的雪中费力地攀爬前行，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踏空摔下山去。为了早日将凶残之徒绳之以法，我们已顾不得眼前的这些艰难和危险了。
嫌犯兄弟二人的家距离犯罪现场徒步有五六十里地，当年兄长曾在作案前去过案发地，其时已经萌生了抢劫作案之心。为了自以为颇丰的钱财，不惜强拉亲弟连夜奔袭劫财害命，残忍暴行令人发指。最终，兄长被判处死刑，其弟被判处无期徒刑。
案子破了，歹徒伏法，冤魂昭雪。四年间我们众多战友在那一条条山路上、一道道沟坎里付出的辛劳和汗水是值得的，我们为自己是一名刑警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这是当年我和战友们在饶峰境内办案途中的照片】（翻拍片）
【这是当年我和战友们爬山涉水的照片】（翻拍片）
【这是当年我和战友们顶风冒雪走在办案途中】（翻拍片）
当年，无数的农民群众为我们提供了诸多无私地帮助和盛情款待，这里也是不能不说来一番。
那个年代，经济还相对落后，物资依然匮乏，但是我们无论进住哪一家，厚道好客的主人总是倾其所有，给我们拿出最干净的被褥，腾出最好的房间让我们使用，杀鸡煮肉，苞谷酒管够。你吃了他们的饭菜，喝了他们的酒，抽了他们廉价的香烟，他们就认为你看得起他们，觉得你和他们没有距离，他们也觉得很有面子，掏心窝子的话就能跟你说出来。别说我们不懂得规矩和礼貌，那些年党委政府也是三令五申不能白吃白喝群众的，可是当你真要按规定给他们钱款时，他们一定会觉得你是在低看小瞧人，不给面子，再往深的说就是辱没了他们为人好客的名声。常常是一番推拒后，我们只好歉意的谢别主人，这就是当年朴实厚道的农民与干部之间那纯朴之谊的真实写照。假如你不和农民兄弟同坐一条板凳、不同吃一锅饭、不同喝一杯茶、不同饮一杯酒、凡事按照教条规定执行，那么，你和农民群众之间就会永远有着一段距离，很难走进他们当中。当年，我们无论是住在村小学校还是在哪一户农民家里，个个眼里都能出活儿，帮着挑水、劈柴、扫地、背东西......在左溪的村落中，农民群众曾经亲切地称赞我们像是当年的八路军。曾记得有两家人为了赢得我们进家入住吃饭的荣耀，面红耳赤的争执厮打起来，搞得我们好一阵子才化解调停。
【这是当年我们走过的漫漫山路、如今全都是通畅的水泥路】
【这是当年我们走访过、住过、吃过饭的农户】
【这是牛羊河村的农户，当年我们一一走访过，如今已几乎没人居住了】
【这是如今从饶峰镇上通往牛羊河村的水泥路】
【如今，在牛羊河村里到处可以看到农民新建的漂亮房子】
【这是牛羊河村的山沟里】
【当年，这些院落里的农民群众都曾经热情地接待过我们】
【这是如今的牛羊河村委会】
还有一次，我和时任县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姚局长，刑警队的一位领导从饶峰翻越董家坪到牛羊河、左溪一线再度走访调查。出发前，姚局长告诉我们他有一个中学时的男同学就是牛羊河村里的，多年未见，打算晚上就去同学家里叨扰食住。翻过几座大山，傍晚时分到达主人家，很不巧那同学外出收购香菇木耳尚未返回。女主人听到我们的自我介绍后，赶忙声称听丈夫说起过姚局长与丈夫是同学。随即端茶倒水，杀鸡煮腊肉，亦很热情地款待招呼我们喝酒吃饭。一天的路途疲劳加上苞谷酒的作用，夜里我们睡的很沉。次日凌晨四五点我们被院子里的杀鸡声和厨房里的动静惊醒，一问才知道姚局长的同学半夜回家，听媳妇说是同学到家里作客，高兴的同时又责怪媳妇给我们杀的鸡小了，腊肉煮少了，那同学天不亮就赶紧捉杀一只大公鸡，再煮了一大块腊肉坚决要弥补他晚归的盛情。这不仅仅是因为同学情谊才如此厚道热情，其实，牛羊河里的很多群众都是这样地热情好客，老百姓的善良纯朴之举令我们十分感动且永生难忘。
时隔四五年后，左溪立新村和饶峰牛羊河村里相继发生了几起重大案件，我和战友们再度沿着熟悉的山路进村侦破案件时，那些农民群众就像对待亲人一样的迎接着我们。这些地方，给我们留下的不单单是破案后的成功和喜悦，更多的是农民群众曾经给予我们的热情和极大地帮助。这些深厚的情谊弥足珍贵，也是警民鱼水情的最好的诠释。
重访当年之路，一直是我的一个心愿。28年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如今，那些曾经熟悉的山乡大多已旧貌换新颜，路好了，再不用两条腿翻山越岭了，电话通了，信息畅通无阻，房屋变好了......目睹当年走过的路，越过的坎，爬过的山，一切佛如昨天。当年的那些老房、老路、老树、老人、老景依稀可见......
（作者：石泉县公安局 刘晓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