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和古代军事的战略要地,创造了灿烂悠久的历史文化。加快安康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对安康的历史文化重新进行审视和定位。
一、安康是中国古史传说的重要发源地
古史传说是中国没有文字时期的口传历史,是中华文明的最早“史证”。安康为金、均、房古史传说集中区,迄今境内仅三皇五帝传说就有女娲、伏羲、舜三位,《山海经》、《华阳国志》、《水经注》、《路史》等著名史籍都有女娲山“抟土作人”、伏羲山“推演八卦”、妫墟“虞舜陶渔河滨处”的记载。另外,“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的鲧、“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屈原先祖高阳、纵横家鼻祖鬼谷子等,在安康都有踪可寻,并留下了诸多美丽传说。这些重要传说和遗迹,使安康充分神秘感的同时,证明安康开发较早,创造了丰硕的先民文化。
二、安康是中国古代南北沟通的重要通道
安康地处南北分界线,自先秦时期就是沟通秦楚和巴蜀的重要通道,在军事上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位置。萧梁史学家萧子显曾说:“晋永嘉初,蜀贼没汉中,刺史张光治魏兴。自是每失汉中,刺史辄镇魏兴也”。 乾隆《兴安府志》亦记载:“自东周以迄元明,治乱兴亡之迹,会盟征伐之事,视他郡为多”。
(一)子午道。它是七条主要秦蜀古道之一,在历史上曾发生过无数重大事件,一批历史名人也与此息息相关,也是目前遗留文化遗产最多的秦蜀古道,已列入我省申遗计划。据记载:“公元前206年,“高祖受命,兴于汉中。道由子午,出散入秦。建定帝位,以汉氏焉”(《汉司隶校尉楗为杨君颂》); 公元5年,“(王)莽以皇后有子孙瑞,通子午道”(《汉书·王莽传》);公元228年,魏延向诸葛亮献计“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如此,则一举咸阳以西可以定矣”(《三国志·蜀志》);公元618年,玄奘“经子午谷入汉川”(《三藏法师传》);天宝年间,子午道成为荔枝道,杜牧《过华清宫》诗云:“长安回望绣城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公元1132年,南宋抗金名将吴阶、王彦与金陕西经略史完颜杲鏖战饶峰关;公元1636年,李自成趋汉中,转面北行,越子午谷围周至县城。公元1935年,红二十五军由沣峪口到东江口再到宁陕县;公元1949年,胡宗南率部由子午谷南逃入川。 迄今,共发现子午道南段有东、中、西三条线,与子午道有关的各类文物点近百处,特别是在宁陕新庄子、石泉谭家湾、郭家坝、万家包、汉滨大河镇等地发现了大型战国、秦汉时期遗址,完全符合古代驿站、兵站设置规律,是当时驿道设施典范之作。此外,谭家湾遗址鎏金蚕、月河川道虎钮錞于的出土,旬阳古汞矿洞遗址、镇坪古盐道的发现等都与子午道有关,对研究汉水流域方国历史、蚕桑发展、盐业制度、秦陵水银来源等都具有重要的价值。
(二)汉江水道。汉江是中国古代“汉江滩汉”四大河流之一,是中国的“莱茵河”和安康的“母亲河”。刘邦创建的汉王朝发轫于此,汉人、汉字、汉语、汉族等称谓,名播四方并沿用至今。在现代交通出现之前,正是这条汉水黄金水道,与子午道一起在中西部形成了一个十字金叉,以一水之力联通着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紧紧勾连着中国的北方和南方,成为历代王朝兴盛的有力保证。特别是唐代,每当中原发生战事,运河、陆道被阻之时,东南地区的粮食和物资,转辗多次,溯汉江而上,经安康、汉中,然后转陆路运往关中。姚合在《金州书事寄山中旧友》中写道:“井邑神州接,帆樯海路通”,马戴在《寄金州姚使君员外》中也写道:“山缺通巴峡,江流带楚樯”。另外,宋、元时期,汉江“前接六路之师,后据两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成为军用物资运输的重要通道,元军曾“浮江而东”伐金。到明清时期,伴随汉口成为全国最具影响力的商业城市,汉江成为沟通中西部的重要交通要道,安康也成为西北地区重要的商品贸易区。嘉、道时,安康 “商贾云集,即各厅、县,各乡、镇船载马驮至郡贸易者,无日不有” ,是名符其实的“ 秦头楚尾一大都会”。如今,石泉、紫阳、旬阳等汉江沿线仍保留大量明清古镇、码头、会馆等,尤其是第七批“国保”紫阳北五省会馆因其规模宏大、壁画精美而享誉全国。
(三)茶马古道。在中国历史上,茶马交易作为军国大政的基本国策,始于明洪武初年。政府直接经营三条茶马古道,即陕甘茶马古道、康藏茶马古道和滇川茶马古道。三条茶马古道之中最先开通,也最具严格意义的是陕甘茶马古道。明洪武三年(1370),明政府在陕西率先实行茶马交易政策,洪武五年(1372)在河州、洮州、秦州设立茶马司,正式开通了这条国家官办的茶马古道;康藏茶马古道是在明洪武三十六年(1403)才在黎州设立了茶马司,比陕甘茶马古道晚了30余年;至于滇川茶马古道,又称云南茶马古道,开通时间则更晚,为明代木氏土司统治时期,又有观点认为是在清代改土归流后才开通的。陕甘茶马古道以紫阳为起点,经石泉、西乡等到汉中,经汉中“批验所”检验后分两路面向青藏。横贯整个中国西部的三条茶马古道,将陕、甘、宁、青、蒙、川、藏、滇八省区联接在一起,成为古代西部主要的交通大动脉,对社会经济的开发和民族融合发挥了巨大的历史作用,是与丝绸之路并驾齐驱的著名商道。
三、安康是中国古代宗教的重要传播地
安康自古崇尚巫鬼、老庄思想,加之具有丰富的中药材,以及迭遭兵燹和灾害,人们不断对宇宙、社会、人生进行哲学反思,寻求生命真谛和精神慰藉,参禅悟道、求神拜佛蔚然成风,创造了中国原始宗教。
(一)道教。据记载,王莽时期,城固人唐公房在西城(今安康)任郡吏期间,遇仙人赐神药,成为最早有文字记载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东汉时期, “五斗米道”虽然诞生蜀郡,但在今安康定型和壮大,成为道教早期的重要流派。东晋时期,著名道教理论家葛洪在今丹凤商山与旬阳仙河一带修炼。南北朝时期,道教在安康十分活跃,出现了从多神宅仙地、神灵传说和隐士宗师。唐宋时期,道教与禅宗渐至合流,创立了金丹大道之说,其代表人物有吕纯阳、张伯端。尤其是南宗创始人张伯端,在紫阳修炼期间,写成了内丹学的重要代表作《悟真篇》。南怀谨曾赞誉道:“如果我们在丹经的鼻祖著作《参同契》,比之老子的书。那么,另一部丹经,宋代张紫阳真人所著的《悟真篇》应该比之如庄子的书了”。明清时期,武当山云游道士来安康传道,发展了龙门、华山、茅山等教派,并大肆修建宫观庵堂,俨然将汉水之畔的天池山、文武山、凤凰山变成了道家仙山。
(二)佛教。佛教至迟晋代已传入安康,且首先在宁陕、石泉、汉阴县出现,极有可能受当时佛教活动中心长安的影响。明弘治八年(1495)《重建云雾山天台寺碑》记载:“云雾仙山乃宁(陕)、汉(阴)、石(泉)三界之地,历来古刹,自晋朝法祚祖师创立以来,前辈首士经理补修,创基立业,尚有可观”。至唐代,安康佛教盛行,形成了双溪寺、万春寺、星罗寺、天圣寺 “四大佛教丛林”,并诞生了南禅开山祖师怀让。《宗镜录》载,怀让十岁的时候,就雅好读书,名闻遐迩,被誉为“国之法器”。唐高宗李治听说后,特敕金州刺史韩偕亲往存慰,劝其出家。怀让先后于荆州玉泉寺、嵩山少林寺拜访高僧,在漕溪南华寺师从禅宗六祖慧能,提倡“顿悟法门”,开创南岳一系。他的学说远播日本、东南亚,至今仍然盛行。光绪年间,净土宗第十三代祖师印光受戒于双溪寺,后在金堂寺书写戒律。印光法师终生致于振兴佛教,居功至伟,弘一大师拜其为师,被誉为清末民初四大高僧。
四、安康是中国古代贡赋的重要供应地
贡赋为土贡与军赋的合称。它不仅可以从一侧面反映古代政治经济制度,还可以反映某个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据记载,夏代梁州地区(含今陕南)“厥贡璆、铁、银、镂、砮磬、熊、罴、狐、狸、织皮”(《禹贡》)。 汉魏时期,汉江麸金成为贡品,《魏书·食货志》记载:“汉中旧有金户千余家,常于汉水沙淘金,年终总输。”唐代,“绢、茶、桔、漆、椒、麸金、麝香、杜仲、雷丸、枳壳、黄檗”等十多种土特产被列为朝廷贡品。品类之多,数量之巨,远远领先同时期其它地区。其中,相对“河南绢贵”而言,“山南绢特贱”,与“通、巴、蓬、均、开、合、兴、利、泉、建、闽”之绢“并第八等”,除供皇室使用外,极有可能通过丝绸之路远销西域、波斯等地;“山南茶区”成为“八大茶区”之首,至德二年(757)汉阴郡(今石泉、汉阴、紫阳一带)“茶牙”被朝廷列为贡品,且“岁贡一斤”,金州上游中零水也位居煮茶二十种名水之第十三位;麸金继续成为土贡大宗,《通典·货实典》记载:“安康郡贡麸金五兩”;所贡药材达10种(白香、杜仲、枳实、枳壳、黄檗、麝香、雷丸、干漆、椒子和椒目),数量更是巨大(《通典·货实典》记载:“安康郡岁贡干漆一斤、杜仲二十斤、椒目十斤、黄檗六斤、枳实六斤、枳壳十四斤、椒子一石、雷丸五两”),成为全国首屈一指。宋代,仍贡“麸金、麝香、枳壳实、杜仲、白胶香、黄檗”(《宋史·地理一》。明清时期,汉川茶和紫阳茶成为全国名茶,据光绪三年(1877)紫阳知县唐青甫差遣衙役办理贡茶事宜的信票记载:“权河春分茶十斤,白茶十四斤;盘厢河春分茶十四斤,白茶二十斤;毛坝关春分茶二十斤,白茶二十五斤;麻柳坝春分茶二十斤,白茶二十五斤”可知,仅紫阳贡茶就达到了148斤。同时,汉川茶成为“以茶易马”的重要商品和茶课的重要税源。《明会典·茶课》记载:“正德元年(1506年)议准,勘处汉中所属金州、西乡、石泉、汉阴等处,旧额岁办茶课二万六千八百余斤。新收茶课二万四千一百六十四斤。俱照数岁办。永为定例。”故有“明代茶课,惟川陕为最重”之说,而实际上川陕茶课尤以安康最重。若按洪武“四年(1371)奏准,陕西汉中府金州、石泉、汉阴、平利、西乡县茶园,每十株官取其一”标准计算,加之综合“递年所出斤百数十万,官课岁用不过十之一二,其余俱为商贩私鬻之资”等因素,当时安康地区茶产量达了200万斤左右,可易马约20000匹。
五、安康是中国古代移民的重要移入区
从一定义来说,中国史就是一部移民史。移民决定着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发展活力和文化生态,安康也不例外。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遣张仪、司马错救苴、巴,遂伐蜀,灭之。仪贪巴、苴之富,因取巴,执王以归,置巴、蜀及汉中郡” (《华阳国志·巴志》),将今安康部分地区纳入秦国版图,但由于“戎伯尚强。乃移秦民万家,实之”《(华阳国志·蜀志)》。如今,安康地区仍保留语言、风俗杂“秦味”便是此结果。魏晋南北朝时期,今安康地区成为北方流民南下汉川和荆襄的重要通道,除接纳汉水上流方向甘陇、三辅地区流民外,还接纳北部上洛地区流民,一时间人口与郡县骤增,经济与文化快速发展,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动荡之花”。上个世纪八十九年代,在汉滨张家坎、长岭、一里坡等地出土了大量精美南朝文物,可与南京相媲美。元代,“因兵燹之后,地旷人稀,降金州为散州,废西城县,并废汉阴、平利、洵阳、石泉,各设巡检司,省入金州,自此西城之名遂废” ,形成了“人口低压区”。自明初,便有数以万计的湘、鄂、川、晋、苏、浙、闽等籍移民涌入今安康,尤其是清乾、嘉、道时期移民最甚。乾隆四十七年(1782),陕西巡抚毕沅向清政府上奏:兴安直隶州“管辖平利、洵阳、白河、紫阳、石泉、汉阴六县,通计地方四千余里,从前俱系荒山僻壤,土著无多,自乾隆三十七、八年以后,因川楚间有歉收处所,穷民就食前来,旋即栖谷依岩,开垦度日,而河南、江西、安徽等处贫民,亦多携带家室来此认地开荒,络绎不绝,是以近年户口骤增至数十余万,五方杂处,良莠错居” 。由于外来移民大量涌入,清政府于乾隆四十八年(1783)将兴安州升格为府,各关隘要塞均派员驻守并陆续增设了一些厅、县,秦巴山区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发,同时也加速了多元文化的交融。如:汉阴凤堰、岚皋花里古梯田,旬阳竹筒沟、白河卡子微派民宅群,紫阳天宝、河滨矿石岭古寨堡,平利兴隆张胡氏、岚皋石门储光成墓碑楼,以及汉调二黄、小场子、花鼓戏等便是其鲜活的见证。
(作者:何媛媛系安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副主任,谭波才系市文化文物广电局文物科科长)